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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燃烧堡垒

第一章 燃烧堡垒

巴雷里中尉从睡梦中惊醒。警报响起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梦到他美丽的故乡了,那里山清水秀,风景宜人,还有他同样美丽的妻子。但这仅仅是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残酷的现实无不在告诉他,这里不是他的故乡。

中尉咕哝着,从一堆垃圾中找出了他的步枪,然后跟着哨兵穿过了漫长的战壕,途中很多士兵已经就位,但仍有不少还在整理装备。他们爬进了一个观察哨。他的副官,瓦斯里少尉早已等候在观察哨中。

"感觉如何,长官?你看上去气色很不好,需要喝点威士忌吗?"少尉关切地问道。

"如果你也只睡了两个标准时,你的精神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少尉。"巴雷里打了两个哈欠,这才无精打采地使用起望远镜。一切照旧,被火光烧得透亮的天空,以及空中飘过几片乌云,几艘女武神战机从中划过,渐行渐远;不远处,几辆弧光坦克与巨人机甲的残骸仍在燃烧,硝烟密布,残骸周围布满了尸体与弹坑,土壤被鲜血和燃料染成了黑褐色,夹杂着金属碎片。没有友军,没有敌军,四周毫无生命迹象。对于这副场景,本就没有精神的巴雷里又打了两个哈欠。他所在的连是在那场惨烈的登陆战后到达这里的。按照上级的命令他们以加查林帝国驻军留下的工事作为据点驻守于此,直到主力部队到达。他本以为这是一次轻松的任务,可惜事与愿违。

他们原定在此驻守十天,一眨眼一个月过去了,主力部队不见踪影,几乎每天都有敌人的哈尔奴兵和巨人机甲发动猛攻,试图击溃他们。巴雷里中尉带领他的连队殊死抵抗直至今日。没有援军,没有补给,有的时候巴雷里怀疑指挥部是不是忘了在这里派了一个连队。

巴雷里又观察了一会,没有任何敌人出没的踪迹。他摇了摇脑袋,不耐烦地问道:"瓦斯里少尉,你确定自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吗?""是的长官我很确定,雷达上出现了大量不明信号。""那请问敌人呢,他们在哪?""这个……我不知道,也许是我弄错了。"中尉感到怒火在心中燃起,一个假警报不但打扰了他的睡眠,而且还会打击士兵的士气,减少他们的警惕性,尤其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更是兵家大忌。他的副官怎么就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巨大的轰鸣声轰然响起,中尉习惯性地望向天空。无数道火光撕开乌云,在巨大的爆炸声中飞向远方,远处的地平线上立刻升起了巨大的蘑菇云。冲击波随之而来,剧烈的能量波动将中尉震倒在地。

"那个方向是……铁穹要塞!"中尉黝黑的脸庞因惊骇扭曲了起来。敌人的目标竟然不是他所在的哨所或是前沿基地,而是那座有重兵把守的巨型要塞,为此竟不惜动用了聚变弹头!而这毫无疑问是一场……

"敌袭!全军戒备,全军戒备!都到防空掩体去,攻击还没结束,注意,攻击还没结束!"中尉歇斯底里地高声大喊,多年的战争经验告诉他还没完。

果然,攻击所造成的硝烟中又传来了轰鸣声,无数的飞行器从中飞快冲出,多如牛毛的战斗机与攻击机护卫着中央的轰炸机编队,机群的后面还跟着数艘护卫舰。空袭开始了。

加查林帝国的指挥官敏锐地觉察到了联邦军的漏洞,在不朽者要塞登陆战后,联邦军便将目标放到了帝国的指挥中心上,却忽略了侧翼单薄的防线。加查林帝国注意到了这一点,为此在过去的一个月中故意示弱,将联邦军主力吸引到了守备力量强大的中央区域加以牵掣,而己方主力的目标则是敌方的补给线。铁穹要塞正是这条狭长补给线上一个合适的突破点。它的周围都是平原,仅有几个人造掩体分布于周围,防御松懈,守备力量不足。为此这里成为了这次袭击的主战场。

巴雷里连的士兵匆忙躲入掩体当中。空袭部队席卷而过,却没有进行攻击。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无需顾及这个小据点。

一片浓烟之中,突然飞出来数以千计的飞弹。聚变打击不足以摧毁要塞的守备力量,他们开始反击了。尚还完好的防空导弹发射井向敌人的空军尽情地倾泄他们的怒火。空袭部队立刻做出了反应,战斗机上前拦截,攻击机一边发射反导导弹,一边向幸存的地面目标开火,护卫舰则不慌不忙地展开护盾。顷刻间火花四射,无数的导弹在空中炸裂,释放出难以形容的光与热。有几架攻击机中弹起火,但大部分战机幸免于难。空袭部队继续前进。

防守者立刻做出回应。伴随着警报,隐藏在地表下的防空机炮徐徐升起,能量矩阵散发出诡异的光芒,护盾已充能完毕,联邦的空军开始应战。双方针锋相对,一场大战,开始了。

但是巴雷里中尉无暇顾及后方。就在空袭开始的同时,数量众多的加查林重装部队开始行动了。哈尔奴兵,巨人机甲,重型装甲……一道道钢铁洪流奔向巴雷里的阵地,而他们不过是大江上的一叶扁舟罢了。

"全体就地面作战位,快快快,我再重复一遍,全体就地面作战位!"巴雷里一边怒吼一边跳下高台,他需要立即通知指挥部这里的情况。还未等他离开前线,战斗便拉开了序幕。首先是射程占优的远程部队相互开火,一发又一发能量弹丸交叉着射入人群中,惨叫声不绝于耳。联邦军状况稍好,在掩体的保护与自身素质的帮助下,他们几乎没有人中弹,但对面的哈尔奴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杂乱无章的阵型,一望无际的平原,使他们充分暴露在炮火之中,一时间血肉纷飞,浮尸遍野。少数幸存的哈尔奴兵刚冲到阵地前,就被密集的火力网击倒在地,联邦军毫不吝啬他们的子弹。

但这只是开始,这些奴兵不过是炮灰而已。大量的巨人机甲与钢锤坦克冲上高地,不断地向联邦军阵地开火,而联邦军的爆弹兵与反装甲炮立即予以还击。尘土飞扬,爆炸声中夹杂着微弱的惨叫声,坍塌声。相比起被单兵武器击杀,被双方重武器使用的重离子弹丸击中似乎是一种更为人道的死法。仅凭身上的护甲是无法挡住攻击的,任何人一旦被这种弹丸击中,就会被迅速分解成离子状物,或者说,消失。保护阵地的合金班板消失了,被击中的人来不及惨叫也消失了,来不及躲闪的巨人机甲与坦克同样消失了,仅留下无法分解的部分化作残骸。双方的士兵都在不断地消失,而加查林军通过数量优势不断地靠近联邦军阵地,巴雷里连就快撑不住了。

巴雷里中尉躲过了一发榴弹,迅速地冲入指挥部,他推开了几名正在激烈争吵的参谋,手忙脚乱地操作起通讯设备。整个连队只有他知道总部的通讯密码。他紧张地调整着通讯波段与暗号代码,仅仅希望总部没有变更密码,一旦变更就意味着死亡。

他很幸运。伴随着几声杂音,一个冰冷的男声从设备中传出:"这里是远征军第四集团军所处的通讯波段,请说明你的部队番号,所在位置与通讯目的。"

"这里是第四集团军奥威尔第二军团下属第三战术连队,我是连队指挥官巴雷里•布鲁托中尉,我的连队现在处于末日星东经度42.523度,南纬度62.478度的铁穹要塞西侧前沿阵地,我们遇到约三个标准师的帝国部队进攻,目前正在积极抵抗,请求增援,重复,请求增援!""明白。总部正在调度,请稍后。"通讯被单方面中断了,通讯波段立刻只剩下了杂音。巴雷里焦急地等待着。指挥部外的炮火声渐行渐弱,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落下,战机稍纵即逝,每过去一分钟都意味着极大的伤亡。距开战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标准时了,相比起过去的小打小闹,这次攻击无论是攻击密度还是持续时间都可谓是前所未有。远处加查林军的空袭仍在继续,铁穹要塞方向已是熊熊烈火,联邦军只能堪堪与其维持僵局。在这种情况下,援军的到达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当巴雷里苦苦等待回应时,门口突然传来惨叫声。敌人冲上阵地了!巴雷里毫不犹豫地对着门口进行了迅击,几名哈尔奴兵立刻倒在了地上。他拿起角落的枪支,扔给了缩成一团的参谋们,大声吼道:"不想死的就跟我来!"他一边吼一边冲向了门外。

情况比他想象的要糟糕。当巴雷里冲出指挥部后,他立刻受到了攻击。几名哈尔奴兵向他发设射了枪榴弹。巴雷里敏捷地躲过榴弹,举枪连射,奴兵们应声倒地。他环视四周,除了那几个参谋和警卫员,阵地上已是一片狼藉,战壕间躺满了陆战队员与哈尔奴兵的尸体,大火吞吐着一切。己方的炮火消隐无踪,想必已经全军覆没了吧。敌方的装甲部队已经冲上了防护板,后面紧跟着无穷无尽的哈尔奴兵以及其他作战单位,几艘"蚊虫"轻型攻击机正在向所有尚还完好的据点开火。 巴雷里知道,他们被击败了,幸存者应该逃向了第二阵地。而他所能做的,只有拖延时间。

巴雷里中尉操起一台榴弹发射器,向冲上来的哈尔奴兵进行了阻击,每一发都准确地在人群密集处炸开,惨叫声不绝于耳,加查林军的冲锋在这突然的袭击下被打断了。巴雷里中尉一边在战壕中奔走,一边拾起还可使用的武器对敌方开火,击击毙命。几架巨人机甲立即向他开火,巴雷里毫不惊慌地闪入一块防护板后,捡起一名爆弹兵的火箭筒,然后迅速冲出,连番开火,巨人机甲猝不及防,瞬间被打成废铁。巴雷里的行动奏效了。加查林军以为遭遇了伏击,立刻停下攻势,重整阵型。"这样总算是争取到了一点时间了。"巴雷里暗香想。

突如其来的爆炸结束了他的幻想。伴随这着巨大的轰鸣声,巴雷里被炸飞在地。喊叫声,爆炸声,振动声,本应是巨大的噪音,但在他耳中却是微不可察。他感受不到脚的存在了,他的手甲被炸开了,裸露的皮肤上血迹斑斑,他脑后一阵剧痛,几道血流缓缓流下,模糊了他的双眼。巴雷里深知他败了。敌人就要冲上来了。

攻击他的是加查林帝国精英部队。同哈儿奴兵简陋的装备不同,这支精英部队装备了帝国最新最好的装备,拥有最快的支援,只因为他们是高贵的加查林人。刚才的战斗他们并没有参加,因为他们不屑于与下等人并肩作战。他们更乐于只会那些炮灰去送死,自己坐享其成。那个英勇的战士值得敬佩,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倒在了加查林人的炮火下,哈尔人就是没用。他们得意洋洋地漫步向前。阵地是他们的了,而更多的阵地也会被攻克,胜利属于伟大的加查林帝国!巴雷里握紧了手枪,纵使失败也要展现军人的气魄。奥威尔人中没有一个是懦夫!

空中突然传来不和谐的机炮声。加查林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天,下一刻趾高气扬的他们惊呆了。一架女武神竟然出现在了天空中!不应该呀,空袭部队正在与联邦空军交战,怎么可能会分出部队来攻击?加查林人的自傲被冲击得一干二净,他们立刻四散逃开,他们的命可是金贵的很,怎可与那些贱民一般。

这架女武神看上去有些陈旧,许多装甲板上都布满了伤痕和擦痕,引擎似乎有些老化,发出难听的摩擦声,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美丽,那种死亡降临前的美丽。机炮开始预热,导弹仓解锁,机腹的护甲敞开,一枚又一枚炸弹暴露在空气中,展露出狰狞的光芒。她以一种带有一丝笨拙的优雅姿势飞过加查林军上方,撒下毁灭的火雨。登时爆炸声此起彼伏,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装甲部队化为废铁,巨人机甲来不及抵抗就被轰成火球,四散奔逃的加查林人一个接一个地被击倒在地,幸而未死的人在地上哀嚎。女武神环绕着战场,投下一个完整的圆形火线,更多的加查林部队被消灭了,敌人开始撤退了!

但情况发生了改变,幸存的巨人机甲分散开来,集中火力攻击女武神。飞弹四射,机枪轰鸣,不断有巨人机甲被击中,但女武神身上也中弹颇多。见形式改变,刚才溃散的加查林军重新集结了起来,用可以用的武器对女武神开火。终于,当一颗榴弹击中了机翼时,女武神终于支持不住了。

巴雷里躺在地上见证了这一切,他亲眼看到女武神在空中翻滚,解体。他知道即使驾驶员成功脱出,也已是无济于事了。他痛苦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身边的武器。

但接下来的一幕令所有人跌破眼镜。女武神并未放弃,她径直冲向了敌人!毫无疑问一架翻滚着的女武神在这种情况下是致命的存在。加查林人惊呆了,哈尔人惊呆了,前来支援的联邦军人惊呆了,巴雷里惊呆了,没有人注意到女武神的后舱门打开了,一个人影从中冲出。终于,女武神撞进了来不及躲闪的人群,她那用等离子作为驱动能量的引擎展现出了可怖的威力,伴随着巨响,女武神完成了使命,巨大的能量冲击灼烧着人们的脸庞,位于爆炸中心的加查林军队化作了灰烬,少数幸存者也落了个内脏出血的下场。经此剧变,剩下的加查林军队开始撤离战场。机械在燃烧中扭曲的噪音,将死之人的哀嚎声,仍在燃烧的女武神的解体声,回荡在战场上。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联邦暂时胜利了。

空中的加查林空军也开始撤退,联邦的统帅及时地调遣了援军支援铁穹要塞,失去良机的加查林空军亦没有攻击的必要了。这场突袭,也结束了。

但巴雷里顾不上这些,他跌跌撞撞地奔向女武神的残骸,希望找到那位英勇的驾驶员。当他走到近旁,他发现女武神已经完全摔碎了,驾驶室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幸存者。巴雷里沉默地站在边上,他不知道这位无名英雄的姓名,仅仅只能在那里默默地哀吊着他的勇敢与牺牲。

这时,废墟边传来响声。巴雷里立刻做出了回应,那是一名仍在垂死挣扎的加查林士兵。但不等他开枪,那名士兵的头就整个消失了。他回头看去。

攻击者是一名手持重型狙击枪的陆战队员,他身上的护甲有多处磨损,甚至有烧熔的迹象。他解开了头部护甲,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显稚气的年轻男性的脸。两人沉默对视良久,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是布鲁托中尉吗?你好,我是第十六游骑兵下属的雷云飞上士,至少,是前上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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